那條通往十年前的路

四年前,我在小魚的版上寫了兩篇「對朝陽的回憶」,當時也沒寫太多東西,大抵是將過往的記憶拿出來流水敘述一番。當時寫到「這個讓我六年來始終如一的團體」,沒想到又一晃眼,已經是十週年了。朝陽的繼承人已經浩蕩到24屆之長,而那條混雜著九孔、雞鴨、海水味道的路,當幾個月前再次踏上時,恍惚間,彷彿幻化成了一條通往十年前的路。

傳承的中繼點

聽濤營,雖然不是我們的起點,也非終點,但九年來卻不斷承載著過往朝陽人的回憶,就好像一個傳承的中繼點。國中剛畢業的你來到這裡,矇懵懂懂的看著學長姐表演、帶活動,看著那一群二三十個不過大你一屆的學長姐,卻有著令人欣羨的默契,四天三夜之後,一個點著Sunrise蠟燭分享的夜裡,你心中默默的希冀著,我將是一輩子的朝陽人。

朝陽同學會這條路,從十年前踏上到如今,往事歷歷在目。每當我回到聽濤營,我會真的感覺到,彷彿我昨日還在這裡辦過活動;彷彿這些日子來,我們根本未曾遠離;彷彿這一群認識超過十年的朋友,一回頭,依然可在夏日黃昏後,陰暗的台北車站地下室遇見,遇見一群小毛頭,帶著青澀的臉龐,多彩的制服和飛揚的神采。

或許其實沒那麼濫情、沒那麼虛幻。九年前,我們半是憂心半是玩樂,帶著簡單的行囊和我姑姑送我的90年出產的Sony V8,走出了頭城車站。當時的車站,旁邊還有一個籃球場,有幾個學生在打球,現在已經變成了停車場,還有好些地方,偷偷變了形狀。就算宜蘭是如唐諾所說算是變化比較小的城鎮,但一晃九年,就像默默擴張的變形蟲,依然有些不一樣的地方。

我不記得頭城九年前有喜互惠這麼大的生鮮超市,也不記得有金石堂,當然更不可能記得是否有當兵時幾乎每週報到的飲料店,不過從車站到聽濤營的路彷彿沒變,慢慢從市區到小路,慢慢從住家到田野,隨著九孔、雞鴨飼料味的清晰,一棟在夢中也會出現的城堡就這樣出現在眼前。

初探聽濤

我還記得第一次探路,當我們拿著V8,沿路開著玩笑走近聽濤營,一邊還在討論不知道聽濤營中會有什麼樣的人出來,然後透過鏡頭,就看到蕙君抱著一顆球,從籃球場那端飛快的衝了過來。即便是現在,要我再猜千百次,我也想不到聽濤初體驗會是這樣的情況,有趣的是,上次蕙君回來,我跟他說這件往事,他卻一點也不記得了。

聽濤探路,其實只是看看場地而已,大部分的時間都是玩樂和聊天。還記得,說好要去看日出,結果五點時,只有我和建勳起來,就帶著V8,說要幫大家把日出錄下,就兩個男生跑去了聽濤沙灘。

雖然已是五月,但清晨五點的頭城依然冷得好像開口就會哈出冷霧,我們兩個人坐在聽濤沙灘,睜著硬撐的惺忪睡眼,期待太平洋彼端升起令人感動的朝陽。

不過現實並沒有這麼浪漫,陰暗的天空並沒有給日出現影的空間,彷彿就不過眨了眨眼,天色就慢慢從黑轉亮。但如果真的看到日出,或許和一個男生一起看也不是件太過浪漫的事。

畢業生營

畢業生營我們不是第一屆辦,但我想我們的確樹立了不少不錯的範例。說到這我又忍不住想提RPG。這個超大型的活動,當時只是五個人,在burgerking裡面搞出來的東西,當初測試時,抓了蓓茱來試玩,他花了一個小時左右就全破了,所以當我們在實際操作的時候,根本沒想到能夠把時間抓的剛剛好。

除了設計之外,每個伙伴們臨場的反應和配合,絕對是功不可沒。(記得雪哈和美燕硬是把簡單的撥水殺大魔王,搞得變成非常困難的最後一關),即使現在,雖然那次不是我弄過最難的RPG,卻是最讓我心動的一次,超棒,而這只是幾個升高二的學生弄出來的而已。

畢業生營,我彷彿總共睡了五個小時,大部分的時間,都在趕美宣,都在跑流程。雖然身兼隊輔,卻很少陪小隊,只有最後一晚,和許多學弟妹們聊了整晚。雖然從高中到大學,辦了許多營隊,但我必須說,聽濤營的那晚,給我的感覺最好。

從1996年開始,在聽濤營辦畢業生營似乎真的成為朝陽的傳統,各屆學長姐回訪也變成了整個活動必須考量的一部分。我當然很喜歡回去看學弟妹的感覺,但我想各屆懷念畢業生營,追憶那純真高中生涯,還是以不干擾當屆畢業生營為主,沒必要為了我們,讓畢業生營變成一個太過麻煩或沉重的負擔。

如果看到欽章的相簿或十年回憶,應該會看到從1996年開始,每年14屆回聽濤的點滴。那幾乎變成我們不成文的約定,每年盛夏,總會有一個蠢蠢欲動的渴望,鼓動著我們的內心深處,要我們前往那波濤洶湧的東北角,前往懷念年輕歲月中最難忘的一段日子。

2001年,是今年以前我印象最深刻的回訪。我記得在聽濤宿舍迴廊,彷彿帶著游子回故鄉的感動,我對欽章說,在台北的時候,覺得聽濤很陌生,但一到聽濤,就覺得好熟悉,彷彿昨日我們還在這邊辦活動,彷彿我們從未遠離。

我們從未遠離

實際上我還真的未曾遠離。一年半後,在十一月依然熾熱的鳳山步校,非常意外的可以分到頭城,於是就在2003年十二月,我和資岳等四人,跟著人官從桃園一路搭著平快回到了頭城(是的,我的感覺就是「回到」頭城)。

的確是我熟悉的路,深夜從頭城車站走出,沿著小路慢慢向前,我的同學們或許感到陌生,但對我來說,卻是熟到在夢中也會見到的路,十幾分鐘後,就在聽濤營旁,我來到了未來歸屬的部隊。

從七月到十二月,我當了五個月的陸軍,從十二月到退伍,我當了一年兩個月的海巡尖兵。海巡生涯的前半段,我其實並不在聽濤營隔壁,而是在頭城南方十幾公里處的一處叫過嶺的小沙灘。我原以我將會在那個安逸愉快的安檢所退伍,沒想到卻在SARS橫行的那個夏天,隨著一通電話紀錄,又在深夜,我又回到了頭城。

我回到了聽濤營旁,那個據說是「欽章夢想中的單位」,不過我到部的時候應該已經錯過了那年的畢業生營。據說那年年初,聽濤營曾經失火,當時我們部隊曾經協助救火,所以聽濤營給我們隨時前往打球的回饋(當然前提是沒人在辦活動),於是直到退伍,我不知道在聽濤營打過多少次籃球,還在那邊贏了我們老大八罐運動飲料。

2004年,我退伍了,那年也是大部分14屆夥伴從研究所畢業、入伍、出國的一年,我知道那年夏天如果回到大隊,還是可以再找到一些認識的人,但我沒有回去,也沒有再回聽濤,和朝陽相識九年,沒回聽濤的2004,彷彿在為十週年的紀念積蓄儲備著能量。

2005,十週年,我們又踏上了同樣的路,雖然已經從十幾歲步行的小毛頭,搖身變為二十朗噹開著小汽車的青年,不再會聞到那個混雜著各種回憶的氣味,但夾雜在眾多颱風裡的兩天一夜聽濤行,卻好像又讓我們回到了那年夏天,那個少年擊劍更吹簫的狂狷年少。一起大舌頭,一起咄咄咄,一起在舞會中狂嘯,一起說好不下水,卻把所有人丟進太平洋中,一起窩在悶熱的小房間中點起蠟燭,看著閃爍著SUNRISE的燭光掉淚,一起唱著熟悉的歌,一起靠著等待著日出天明。

那些個小毛頭,今日已各自朝著各自的目標往前,青澀不在,卻永遠不會忘記那段日子。成熟不必然代表著放棄純真,時光消逝不代表記憶也將淡去,那段有你有我的日子,那段朝陽燦爛的日子,永遠都在那條通往聽濤營小路的彼端,微笑著對你我揮手,等待我們下次再見,又將浮現在你我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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