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師大盜他的太太和她的情人』是一部劇場化很重的電影,這點可以從各種象徵手法、燈光、獨白、遠景鏡頭的大量運用中窺得端倪。
而另外一個很特別的地方在於導演Peter Greenaway 對於空間的處理,其實或許我們可以說兩者在某種層面上是有共通性的,Greenaway是美術背景出身而且受到R.B.Kitaj的繪畫影響很深,所以在電影中可以看到很多處理的漂亮的畫面就像一幅畫一樣,比如說那極度對稱的兩台卡車和中間是大盜的汽車的場景,比如說純白的像天堂的洗手間等等,而在劇場中,為了在一個舞台上呈現導演所要表達的意念,必須很嚴謹處理每一個空間,每一個畫面,對於一個形式主義的信徒來說,將電影拍的相當劇場化是很容易解讀的。
如果要用裡面的一些噁心裸露的鏡頭來推論Greenaway想製造殘酷劇場的效果如『索多瑪的一百二十天』並不十分恰當,首先當然是廚師大盜裡面並沒有像索多瑪那麼多的令人無法忍受的場景,再來如上所述,與其說Greenaway想要製造劇場化的效果不如說是他的美術背景讓他製造出如此華麗詭異的每一個鏡頭,而這些帶有病態的場景並不是徒有炫目的視覺效果,透過三種顏色的象徵,紅色的權力、野心、慾望、血腥,綠色的生命、包容和希望,藍色的背叛復仇與凌辱,我們可以看出每一幕之間的象徵意義;透過三個主要場景對稱式的呈現我們看到了其實人性的每個意象其實相距不遠–嬌吉娜和麥可幽會所在的廚房(代表希望、生命)和血腥殘暴的餐廳不過就是一牆之隔。
本部片中很多反諷的意象,比如說餐廳中氣氛是高雅的,每個人都衣冠楚楚,但是大盜嘴中不斷嘮嘮叨叨好像永無止盡的髒話,廁所是比較骯髒的,卻用了純白的顏色呈現一種夢幻的感覺,大盜是無惡不作的大壞蛋,卻滿口美食評論家的言論一副假道學的嘴臉。
片中鏡頭的運用具有幾個特徵,第一,非常喜愛用遠景鏡頭,常常將整個畫面放到觀眾面前,配合上『框』的使用,製造出疏離的效果,也使得一些令人反感的鏡頭不至於太過刺激,這裡所謂的框不一定是真的有一個框框,而是指鏡頭常常是躲在某一個東西的後面,比如說鏡頭在橫移餐廳的時候就不是直接去拍,而是隔著一些流理台或什麼東西去拍攝,而遠景鏡頭的拍攝也製造出所謂的舞台化效果,觀眾可以在同時間看到很多的東西,而導演則用顏色的搭配來吸引觀眾的注意力。第二,常常有流暢的橫移鏡頭,就很像有人在帶領觀眾去看,比如說剛剛提到的一開始對於廚房的介紹,和後來去書店庫藏地的介紹也是一樣用橫移的鏡頭。
Greenaway美術背景的才華讓這部片有著太多的蘊含意義,不只畫面,連聲音的處理都十分仔細,停車場和餐廳是一體的兩面,都是血淋淋的獸性世界,只是一個是真實的凌辱,一個包裝成老饕的大快朵頤而已,而這兩地的音調都是低的,中間廚房則是用聖歌來襯托。鮮明的燈光運用除了視覺上的炫目效果,也帶出了上述所提的象徵意涵,(注意片中亞伯特、嬌吉娜、麥可的衣服顏色會因為場景不同而換色)。廚房的背景如果仔細一看根本就是布景搭成的,如果我們把廚房當作聖地(兩人在此約會、大盜在這裡被廚師趕走),那這個廚房不過是個製造出來的幻影而已。舞台化的效果讓整個電影的影像感十分的強烈,甚至會讓人需要要求暫停來喘息,這些都是一點一點的場景,而經過導演的細心安排,都變成了華麗豐富的電影語言,形成一部單論劇情有點無聊甚至八股的電影變成意涵如此豐富,需要一再消化的電影。